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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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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川虛弱的坐在龍椅上, 他臉上的蒼白憔悴和這偌大宮殿的金碧輝煌顯得格格不入。

“結兩國姻好有利於國泰民安,挑選郡主和親荊國此乃上上之策,望陛下三思。”

“右相大人自先帝在時就為我大遼立下汗馬功勞, 不看功勞看苦勞,陛下, 請饒恕右相大人!更何況……右相雖然用錯了方式,但其一心為了陛下啊!”

“陛下,您是一國之君,怎可讓一介女流涉政!”

“可是右相大人蓄意謀害長公主已犯我大遼國律!肖大人的意思是將我大遼國法於不顧?”

“啟稟陛下,今年大旱, 關寧谷一帶顆粒無收,百姓苦不堪言!請陛下恩準開倉賑災!”

“徐大人,您這話可不對。年前已開倉賑災過一次,這才過了多久又要開倉?那關寧谷一帶年年需朝廷接濟,不知倒了多少國庫!再這麽下去國庫空虛該如何?敵國強盛, 我大遼如今更應當將國庫之力用於兵馬草糧之上,只有兵馬雄厚才能保衛家國!”

“劉將軍此話差矣!民為國之根本吶!民心動蕩只能引起禍事!”

“哼!那關寧谷一帶土地貧瘠,所謂的百姓竟是些草寇流民!不如用其與荊國交換肥馬重金以充國庫!”

“你!你!你!你怎可說出這樣的話!那關寧谷一帶如何也是我大遼國土!”

“用關寧谷一帶交換金銀肥馬,不如和親吶,陛下!”

楚懷川張了張嘴, 他有些無助地回頭,珠簾之後空無一人。胸腹之中一陣翻湧,他彎下腰劇烈地咳嗦起來。

“陛下,保重龍體啊!”小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 他匆忙趕過去,遞上明黃的錦帕。

“陛下,萬望保重龍體!”群臣齊聲跪地,黑壓壓矮了一頭。

楚懷川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藥丸服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了咳喘之狀。他擺了擺手,剛想說退潮,忽在大殿外看見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皇姐!”他像溺水的孩子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站起來,求助地望著長公主。

群臣仍舊跪在殿中,他們跪著轉頭,望著出現在朝堂門口的長公主,眼中露出各種不同的情緒。

“母親當心。”陸無硯扶著長公主跨過高高的朱紅門檻。

長公主微擡手,示意陸無硯不必再扶。她拖著繁厚的盛大宮裝,緩緩穿過跪地群臣走向高位。她一步步踏上漆金的寶階,於龍椅旁轉身。

她雙手交疊端莊地放在小腹,居高臨下地望著群臣,眼中冷傲威嚴。

“劉將軍,你身為我大遼從二品鎮軍大將軍竟說要將關寧谷一帶送給荊國。你是不是忘了當年宿國強攻關寧谷,我大遼將士誓死守衛,誓死不讓敵軍攻入城門!你在說這話的時候可有想過那些將熱血灑在關寧谷的將士!保衛家國?你有何顏面口口聲聲保衛家國!”

劉言才猛地站起來,回辯:“長公主何必給末將扣上如此大的罪名!反正我大遼武將也只有一個陸申機才能入了你的眼!哼,畢竟是騎在你身上的男人嘛!”

群臣低頭,不敢妄發一言,滿庭死寂。

“呵!”長公主笑了一聲,“劉言才,你有什麽資格和陸申機相比?當年先帝困於瑪臺坡,是誰率軍突破重圍?陛下幼時遭逆賊謀害,是誰單槍匹馬救駕?靖安城、河萬城和信祿道遭荊國強占,是誰領兵布陣,一舉奪回?易臨山易守難攻,是誰帶領死侍從懸崖攀爬而上,奪山斬敵?興水之危、鐵崇之難又是誰坐鎮?荊國與蕭國聯手攻入我大遼土地,是誰浴血奮戰保誓死捍衛我大遼每一寸國土?這些功績是他陸申機的,不是你的!”

“就連被劉將軍嫌棄的關寧谷一帶,也是他陸申機在缺兵少馬的情況下堅守五個月而保下的土地!”她明艷的鳳目裏是滿滿的鄙夷,“而你,想要將我大遼的國土換肥馬金銀!甚至……臆想騎在本宮身上?”

長公主冷笑,“劉將軍是不肖他陸申機的軍功,還是認為本宮理政不公?”

劉言才漲紅了臉,卻是啞口無言。他根本無法否定陸申機的軍功,他也實在無法與陸申機比肩。陸申機,在大遼的軍中,就是一個神話。

他憋了半天,吼:“末將就是看不慣你一個女人涉政!還請長公主還政於陛下!”

這話不知說到多少老臣心坎,群臣死死低著頭,不敢擡起。

長公主卻並不怒,她笑著擡手,宦官將奏折遞到她手上。

“本宮也看不慣你再當我大遼的將軍。”她猛地將手中的奏折摔到劉言才的臉上。奏折落下來,從中列成兩半。

劉言才疑惑地將奏折撿起來,越看越心驚。

“劉言才於軍中醉酒,砍傷兵卒;放縱屬下於軍中賭博、醺酒;帶頭在盧灌村強占百姓居所、牲畜、糧食,更強占民女逼於軍妓!依我大遼軍法,從今日起革去鎮軍大將軍之位,貶為庶民!來人,把他身上的軍服給本宮扒了!”

左相邢鶴榮眉眼一跳,立刻伏地高喊:“長公主英明!”

長公主將目光移向另一邊,道:“封將軍,聽聞府上四郎武藝高超,更是從小在軍中磨礪。明日將他帶來,本宮要考考他的軍法。”

這是要提拔他的兒子補上劉言才的位置!

封常存一喜,伏地喋喋謝恩。

“至於和親……”長公主冷冷的目光掃過群臣,“諸位都是七尺男兒,用女子和親乞求國泰民安。這臉,不臊得慌?”

肖松源起身,“公主殿下,您為我大遼的所作所為常讓我等七尺男兒汗顏。可是下官還是希望您不要因為郡主是您的侄女,而舍不得。公主三思!”

“請公主三思!”附和之人齊聲道。

長公主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群臣朝上不可妄看,竟是一時沒有發現。可是一直站在長公主身後的陸無硯卻是微微向前靠了一步,伸手抵在她的後腰。長公主微微點頭,陸無硯才有些心酸地收回了手。

“呵……”陸無硯忽然輕笑了一聲,他笑得極其嘲諷,與這大殿的威嚴十分不符。

陸無硯懶洋洋地說:“肖大人,草民聽說您家中小妾眾多,竟有足足十四位千金。而且個個如花似玉。嘖,不如肖大人割愛,用十四位千金嫁去荊國、蕭國、宿國。咦,一國送仨還剩啊……那剩下的就送去野蠻的番邦之地吧。肖大人的女兒為國遠嫁,陛下一定準許封她們為郡主吧?”

楚懷川楞了一下,他想了片刻,說:“朕以為肖大人的女兒有幾個太小了,不如肖大人的愛妾們合適啊!那幾個小的可以先養著,等長大了再送!”

“這……”肖大人驚慌地望著一本正經的楚懷川,臉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長公主也是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和小皇帝,她臉上繃出來的威嚴裏竟是不由染上一抹極淺的笑意。

長公主重新問了徐大人關於關寧谷一帶的災情,然後回過頭,再次睥睨群臣。

“本宮聽聞很多人給右相求情。那你們可知右相暗中與逆賊衛王聯絡,打算謀權篡位?還是你們本就是同夥!”

滿庭嘩然之聲響起。這可是個天大的罪名!

有人想要再說話,長公主則是偏過頭完全不給他機會。

“關寧谷一帶災情嚴重,國庫空虛也是實情。他右相為官這些年高官厚祿,不知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她看向徐大人,“徐大人,本宮命你將右相府抄了!吵架所得盡數用於賑災。”

“臣領旨,可是……”徐大人吞吞吐吐。

長公主拔下發間的鳳釵,又將皓腕之上的金銀玉鐲盡數除去,擲到宦官舉過頭頂的托盤裏。

她道:“本宮相信,集眾臣之力,定可度過這道難關。本宮,願將公主府捐於國庫。”

“公主心懷天下,此乃我大遼之福!”向來喜歡拍馬屁的秦大人立馬說道。又是引來一陣唱和之聲。

在群臣的讚譽之音裏,陸無硯輕輕咳嗦了一聲,看了一眼楚懷川。楚懷川對上他的目光,立刻明白過來。他忙說:“宮中吃穿用度向來鋪張浪費,從即日起,開銷裁至一半!朕,要以身作則!”

在又一輪“陛下英明”的讚譽聲之後,左相邢鶴榮立刻緊接著站出來表明要捐出白銀千兩,兒子剛剛得到提拔的封常存也是緊接著站出來捐出白銀八百兩。

一個接一個,無一不捐。

小皇帝宣布退朝,群臣一個接一個退下,直到最後一個臣子退出去。陸無硯扶住長公主,有些心酸地說:“母親,他們都走了。”

長公主一直放在小腹之上的左手這才擡起來,她的掌心早就被鮮血染紅。

她穿著醬紫色的繁厚宮裝,腰封是耀黑之色。那不斷從傷口中溢出的鮮血早就打濕了宮裝,群臣竟是無一察覺。

“是……是川兒沒用!”楚懷川走到長公主的另一側扶住她,他的眼眶裏不由又濕了。

長公主擡手,用指腹抹去小皇帝即將落下的眼淚。她搖搖頭,放柔了聲音,說:“川兒今天表現很好,皇姐很欣慰。可咱們川兒是大遼的脊梁,不能輕易落淚。”

小皇帝重重點頭,生生把眼淚憋回去。心中的憤恨更是濃郁,如果不是因為他沒用,皇姐就不用拖著重傷的身體來到朝堂和這群恨不得踩死她的群臣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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